绮年其实还没有那么料事如神。如果她当真是诸葛亮转世,那天大概不会把阮麒逼得那么狠。不过至少现在,她过得还得很惬意的。
颜氏第二天就让人送来了一瓶伤药,两对镶珠绞丝金镯,还传话给绮年:若是想要点什么公中份例没有的东西,只管去说,就从康园的份例里出。
绮年没把这话当真,只是满脸感激地送走了来传话的琥珀。怎么说她自己也是有钱的,住在这里吃公中份例也就罢了,毕竟舅舅怎么好意思让外甥女儿交伙食费呢?可是如果她开小灶还要用别人的钱,那也就太过分了。
吴知雯等人也陆续来看过她。知霏是极讨厌阮家兄弟的,忿忿然把阮麒骂了一顿,反正她年纪小,即使有几句过火的话,也没人计较。吴知雯和二房两位姑娘也来走了个过场,表表心意就算完了。只有乔连波,几乎每天都来,十分担忧阮麒会挟私报复,直到听说阮麒被禁足了,这才放心。
“这我就不怕了。想来,他也不敢再来招惹我们了。”乔连波一边绣着帕子上的虞美人,一边给绮年讲阮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不过,语表姐似乎也被禁足了,说是搬到老太君的院子里住着,轻易不许出来。”
绮年也在绣花,不过绣的是猫儿在葡萄架下打盹:“这可不是禁足,是好事呢。”
“好事?”乔连波停下针线,“表姐给我讲讲,我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呢?语表妹再记到姨母名下,人也知道她是姨娘生的,她也十三了吧,将来出去说亲也不好听。现在呢,阮家老太君带着她,养上几年,将来出来说是老太君身边长大的,这多好听。”
绮年说着,瞥了乔连波一眼。其实乔连波也是一样的,虽然她们两个都是父母双亡,但乔连波由颜氏亲自抚养,将来在外头说起来,名声比她还好听点。颜氏是光禄大夫之女,教养出来的姑娘,规矩自然是错不了的。
乔连波怔怔出了会儿神,忽然落下泪来,倒把绮年吓了一跳:“表妹这是怎么了?”乔连波什么都好,就是这时不时迎风流泪的毛病有点叫人受不了。
“这话,我也只能跟表姐说了……”乔连波随手抽了条旧帕子掩在脸上,“我知道表姐的意思,如今外祖母眷顾我,把我放在身边,这已然……是最好的安排了。只是,只是别人不知道,表姐该是知道的,外祖母再好,也只是……”
再好也只是外祖母,不是亲爹亲娘。绮年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明白。”
“表姐看雯姐姐——”乔连波拭了泪,还微微有些哽咽,“虽说是庶出,可是总有大舅舅在,这及笄礼,提前好几日就在准备,我听说,要请不少客人。”
吴知雯再有两天就满十五岁了。十五岁及笄,在古代是女孩子的大生日。吴知雯虽然是个庶女,但李氏没生女儿,她又是长女,所以吴若钊和颜氏的意思都是要大办。现下绮年和连波手里绣的这两条帕子,都是给她的贺礼。
“我还不比表姐——”乔连波黯然看着手里的帕子,“如今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外祖母赏的,就是要送份儿礼,除了自己绣的一条帕子,还能拿出什么来?不说二房的两位表姐,就是霏妹妹,准备了一条绣花的腰带,上头还镶了一块玉,几颗珠子。我,我能拿出什么来呢?”
“表妹想太多了。姊妹间送礼物哪里是看价值多寡呢?再说,也不是表妹自己送帕子,我不也送的是一条帕子吗?我绣的花还没有表妹绣的精致呢。”
乔连波苦笑:“我哪里不知道,表姐这是体恤我,跟我送一样的礼,也好让我显得不那么寒酸。不说别的,表姐自己有大姨母当初的陪嫁,哪里像我,连进京的路费都不够。”
绮年叹了口气:“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人人都知道,咱们也没必要去打肿脸充胖子,能送什么,咱们就送什么,别人真要议论,随他们去好了。何况这左右都是亲戚,也议论不出什么来。”
说起来,吴家的人还算是厚道的。就是吴知雯吴知霞她们,嘴上刁一点,平常好攀比一点,爱个拉帮结派什么的,也都是十四五岁小姑娘的通病,其实细想起来,也没人特意来害谁。她和乔连波两个,公中拿的份例是跟吴知雯一样的——啊不对,从昨天开始,她和乔连波已经拿六两银子的月例了,吴知雯现在的月例则仍是五两,跟知霏一样。
说起来,也难怪吴知雯非要把自己的及笄礼办得隆重不可。二房没回来的时候,她在吴家是长女,虽说不是嫡出,但李氏宽厚,孙姨娘又是颜氏赏下来的人,母女两个都颇得颜氏欢心,所以在吴府也没人说什么嫡啊庶的,每个月就拿五两银子的月例,知霏都只有四两,两个姨娘则是三两。
等到二房的姑娘们回来,这事可就提到台面上来了。吴知霞姐妹在山东那边拿的也是五两银子的月例,可是她们两个却是嫡女。在山东那边自然两不相干,可是一回到京城,两家姑娘的月例都是走公中,这就出来问题了。
李氏不愿生事,说京城这边米珠薪桂,吴知霞姐妹在山东拿五两银子,回了京城可能就不够,便给两姊妹添了一两变成六两,又给知霏也添了一两。颜氏自然不愿意乔连波拿得少了,于是她和绮年也就都跟着涨了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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