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杭州府之行, 隔日准时而至。
但就在这即将离开江宁的同一天, 段鸮却额外地去做了件事。
这件事,他之前一直没有决心去改变。
那就是,时隔五年, 终于将他脸上的那块一直带着的‘旧疤’给终于堂堂正正抹去了。
这块丑陋的, 在顺天府一案中由那伙无名势力中的一人划在自己脸上的疤。
曾是他四年多来一直无法忘记正视的阴影。
他一度, 不想去回忆自己当年失败的那一刻的心情,所以才这一直留在脸上, 以此警戒自己。
可此案之后, 经历了那江宁府楼阁中火光尘嚣和爆炸中发生的一切。
他却也不再说想随恐惧或是其他的止步眼前的一切, 只为更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去更无所畏惧地追寻当年的真相,战胜自己的内心了。
只是,他这一朝将自己真正的样子恢复到人前。
对于某些头一次见到他这张脸的人,就有些意料之外,或者说完完全全地没想到了——
这一日,江宁城内。
道上, 人潮喧嚣, 只见贩夫走卒来往不断。
身后新换了匾额的梅香客栈, 恢复往昔, 眼前河坝下运河之水流淌而过。
浑身鬃毛黑色, 眼眸漆黑的暗香正在客栈前‘踏踏’地动着马蹄子, 同样抱着一条胳膊的富察尔济则挨着墙等着身后的人。
他的手里一下下抛着那块挂着根黑色穗子的玉佩。
终年保持着骨子里冷静透彻和绝对洞察力的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 脑子里具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 身后却有个浑身上下令他都觉得有种莫名眼熟的人冒了出来。
但当本还没什么的富察尔济一转身,恰见一个和他相仿的男子,一身蓝衣,靛红细长腰带摇曳着挂在腰间漆黑短靴,身后携一匹灵慧的白马而来。
那一身极具有冲击性的蓝与红。
自凭衣摆袖口随风而动。
恰如今日头顶的青天骄阳,自在放肆,仿佛生来就该如此,让人只觉得被满眼充斥,再容不下去其他。
那人的面容就这么逆着光。
一行一言,傲骨,张扬,二字尽显。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颜色冲撞下,却天生仿佛自带着种另一身光芒。
这一刻,这天下好像都再没有此等人物了。
那好像只有将眼睛定定地落在他身上,才是对得起老天爷的公道一般,而等这人一抬头,还保持着扭头往身后看去,依旧在等人表情的富察尔济表情更古怪了。
富察尔济:“那什么,你,你哪位?”
“你说呢。”
一听到这话,这出现在面前‘不知名帅哥’一脸你这人又在给我装什么蒜地侧过头来眯了眯眼睛。
富察尔济:“……”
‘不知名帅哥’:“……”
富察尔济:“段段段段段——鸮?”
这人一副活见鬼了的样子话音落下,二人四目相对都不作声了。
表情一时顿住的富察尔济一僵。
忍不住就这么从头到脚仔细辨认了半天他到底是谁。
眼见再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哪儿哪儿都透露出一股只要勾一勾手指,就能立刻拐带良家妇女的味道。
当下,从他们身后半条街上路过的。
不算上七老八十待字闺中的,甭管是轿子里的,还是脂粉铺前的都各个拿眼神暗自羞红着脸偷瞄这人。
挨着墙歪站着的富察尔济对着这么张脸直接傻眼,等重重地用手指眼珠最咳嗽一声回过神来,他立马指着旁边像个心里不平衡的人一般嚷嚷上了——
富察尔济:“咳!你……你这!咱们这,这不带可这样啊!凭什么有的人天生就长这……不,你这人之前敢情都在这儿,和我故意玩低调是吧!”
这话,段鸮暂且只当这人是眼红了。
毕竟他可从来也没说过,自己长得真的很丑,他本来就长成这样,难不成,他还要因为这个而天天敲锣打鼓告诉给所有人么。
可心里不平衡归心里不平衡。
事后,富察尔济却也拿这事没辙。
因以前的段鸮干什么,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大的杀伤力。
可如今这人一举一动,只要两个人出现在大街上,势必令人觉得这么个帅哥,和自己站在一块是委屈屈就他了。
‘不知名路人’:“哇,那边那一个衣服鞋都穿不起的穷鬼怎么还好端端地冲别人瞎吼呢,咦,旁边这位可生的真,真好看,诶诶,他看过来了好羞……”
富察尔济:“……”
耳朵里一听到这话,从来都不讲究,对女人之类更是没什么吸引力的富察尔济顿时嘴角抽搐着拒绝再吭声了。
他怕自己再对这人随便大声来两句。
就要有看不过眼的路人来主动伸张正义了。
所以最终,他只能一路顶着张愤愤不平的脸,就和身旁这个以往他绝对退避三舍,一看就很招蜂引蝶的人就此一起上路了。
好在这一次,因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切就也从简。
虽二人会为了图方便借些过路的官船骡车,然后半道上歇歇,但大体他们也没觉得这么四处赶路有多累。
这其中,主要因为他们俩都是那种怎么着都行的人。
加上又都是大男人,不存在什么谁会迁就着谁,或是让着谁的道理,所以一来一往就也没有没太多讲究。
只不过,要说不方便的时候也会有。
因这多年,富察尔济一个人惯了,段鸮也一个人惯了,他俩还是不大习惯,和另一个人事事都呆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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