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崔洞庭和花姑蜘蛛就这样在杭州府落网了。
可除却那群埋伏在山中意图杀人毁掉村庄的被官兵们一个个制服的练家子, 这一起被抓捕归案的一男一女本人其实都只是随处可见的常人。
他们连逃跑都难以做到不被官府发现。
在抓捕这伙犯人下山时,他们数人均未激烈反抗,但过程中, 金若云他们将这帮人集体押下山却还是花了不小的功夫。
因证据确凿, 明空村八十多条好在被救下等待进一步处理的人命和小杨氏身上残留的罪证都是铁证。
连夜, 杭州府就对这伙人进行了公开审问。
他们到底靠何谋生?多年来团伙之间又以什么为联络?此外,还有何人做上家?又和顺天府当年的五猪人案情有何关系?
在这之前, 关于他们的详细身份, 官府这边一直没办法进行详细的调查, 只奇怪, 为何一个看似平常的男子和一个小姑娘有本事能操纵着临安县内的一场危险的幕后交易。
因为根据之前的线索来看,杨青炳和王田孝在江宁一案中的主使也是这二人。
从处州,平阳再到江宁,更是如同蛛网一般遍布这一伙人的犯罪痕迹。
毕竟,一个极有智慧,且计划严密的犯罪组织, 不会说, 平白无故地辗转输地盗取了那些火硝, 事后却一无所获。
‘亥猪’王田孝那一伙人在囚禁刘岑期间, 数次提到了天目山大明空寺。
那么在那个时间, 那帮擅长制作边置慢炮的‘皖南人’团伙就已经和这伙穷凶极恶的麻叶贩搭上了线。
他们的手中, 极有可能, 也手握着一部分未完成的边置慢炮。
这也就解释了, 之前好不容易被救的阿桂为什么会提到说这里异常危险的缘故。
可虽然有火硝,他们既不是练家子,花鼓蜘蛛这模样看样子也还是个少女,这就让这伙被大费周章才抓住的犯罪团伙身上充满了令人看不穿的疑云了。
这些案子之间的关系和细节。
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被审问出来的,需得依靠杭州官府这边的后续努力了,因这伙人有越狱前科,所以关押他们的地方这一次特地派了多人看守。
但也是到他们被捕,又被正式关押在牢狱中的那一刻,关于,这二人本身诸多的详细身份信息才就此曝光了。
关于他们到底是何人。
这本是个连官府都猜不透的谜题。
但谁让,他们这一遭遇上的人本也是当世少有的能窥破这群名为‘蜘蛛’的人背后黑手的人,而眼前这两场连在一块的审讯也在进行着——
这其中,那个看似年岁很小的花姑蜘蛛已是令人诧异。
因为这个看似少女的女子身上竟有个天大的能帮助她逃过追捕的秘密,此外,她竟还有个身份。
丑时一刻。
从囚牢外那极黑暗的走廊一步步走进来的段鸮又一次大半夜地推开了杭州府牢狱的大门。
内里,有个极小的姑娘家。
期间,花鼓蜘蛛在此之前一直在装傻,如同一个真正的少女一般,之后又故作镇定地哼着歌儿。
她嘴里唱的是《劝善金科》中一出《尼姑下山》,但就在段鸮进来,又问出那个问题的那一霎那,她的眼神就不再单纯,也顿时不继续唱了。
见状,段鸮倒也并不意外,事实上,在今晚这场审问来临前,他已注意到了这个所谓的‘少女’过于艳丽的穿着,和她的发髻。
本朝女子非嫁人是不得梳这样的发髻的。
这名为‘花姑蜘蛛’的女子看似稚嫩,却根本并非是个少女,只是因为生的骨架天生小,才总被人认作是没长大。
这一特点,若说段鸮还没来得及忘记。
只是一个他所知道的人,身上出现过。
那就是在江宁一案中,那个明明已经二十四了,却被人误认为少年郎的王田孝,而随后面对女囚犯,对于她的顽固抵抗,段鸮对她的审问却也验证了这一点。
“你和王田孝是何关系。”
段鸮问道。
“我不明白……你们这些大哥哥在说什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跟着崔洞庭一起,并不知那些都是歹事……”
转了转眼珠子,宛若个小女孩家的花鼓蜘蛛还打算期期艾艾地娇声说上些什么。
可显然,事已至此,段鸮却并不打算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他之所以突然在江宁再次作案,又制造边置慢炮,也是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吧?”
“……”
“或许,方才的边置慢炮也有你的手笔在,因为你和王田孝都是极擅长这类火硝制作的人是吧,或许还有一个可能,当初根本就不是王田孝作的案,不然以他制作火硝时,失误导致自己死亡的程度,根本炸不掉那一夜兵防如此严格的顺天府。”
“那是顺天,皇城脚下。”
“王田孝在被捕后最后竟然还能安全逃走,除却他背后隐藏的势力,定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缘故,那就是他也许只是个当初帮助别人逃跑的‘白鸭’,而你才是……”
这一句话落下,空荡荡的囚室里一头冷汗,停下不动的花蛛蜘蛛却是不作声了。
“咚——”
午夜的梆子声敲得人心慌慌,
丑时二刻。
杭州府县衙的一间牢房内。
一身被抓捕时扯散了的笔帖式衣裳,脚上的鞋面都显得狼狈许多的崔洞庭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囚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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