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潇湘院,假宝玉也没有打算老老实实的回怡红院,趴在床上半个月,他自己都有点害怕,真快把自己当成一头猪,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生满铁锈,打死也不愿意回去,溜溜达达走到栊翠庵,半夜三更也只有栊翠庵还能看到灯光,阡陌交错的小路上听取蛙声一片。
假宝玉轻车熟路的摸进阁楼,只图一口饭吃完全没有禅心的尼姑早已经鼾声如雷,推开木楼的门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背着自己静默的诵读佛经,哪怕是假宝玉进来也没有回头,假宝玉关紧房门,妙玉并没有回头双眼盯着佛经,耳畔传来陌生而又熟悉的脚步声,目光其实已经开始涣散,自从听到假宝玉挨打的消息,她一直心神不宁。
她有心不顾一切的闯进怡红院去看看,那个人伤的是不是体无完肤,可是,她始终没有勇气迈开沉重的脚步,尽管如今是盛夏,没有大雪纷飞几十里、也没有北风卷地白草折,她还是她,一直诵读佛经,那个让人魂牵梦绕、抵死谩生的梦,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梦里见到、还是现实?妙玉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烛光在静夜里摇曳、房屋寂静,只有急促的呼吸让人压抑的无法透气。
妙玉紧闭上双目,用力的挤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一团久违的火焰在心口慢慢升腾,那对无人来问的大白兔像是糖人不能自己,在一双大手之间变换、挣扎,最终打破夜幕在烛光中闪闪发光,焕发出洁白如玉的光芒,一颗红豆在温柔体贴的水里开始浸泡、膨胀、发芽,不能自己、无法控制的暴发出来,犹如火山爆发一样,大自然惊天动地的威力没有人可以抗衡,哪怕是妙玉用生命去抗争也是软弱无力。这一夜激烈而又澎湃的梦,让妙玉进入沉沉的梦乡,那里有她追逐的梦,心中的佛经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待到一双冷静的眸子睁开,慢慢长夜已经撕开夜幕,冷颜的烛光早已经被吹灭,只有蜡烛的泪光还在述说昨夜的梦,伸出如玉的手,妙玉才发现被子里的自己居然隐藏着炫目的春光,一丝不挂的包裹在被子里,四肢无力、心口纠结,自言自语道:“死人……”
夜猫子活动一夜,在破晓之前,假宝玉悄然无声的回到怡红院,装模作样的躺在床上假寐,假宝玉一夜未归自然瞒不住袭人,袭人心平气和的样子,她知道即便她不开口询问,也会有人出头,晴雯外表温柔可人、内心火爆脾气,口无遮拦道:“二爷,你昨晚去哪里了?”
“随处看看没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假宝玉躺在床上装模作样道。
“不对,你身上还有别的味道……”晴雯晶莹剔透的鼻尖轻轻一嗅,似乎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莫非是林姑娘,又觉得不是,牵扯到林姑娘的清誉,她就是在没有心机,也不会胡言乱语,再说小男人身上确实不是那个味道,晴雯心有疑惑又无力追究,哪怕是贴身大丫鬟,毕竟还是丫鬟,小男人闭口不言,她只能心生闷气不了了之。
有人打头阵,袭人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只是晴雯暴脾气一点不少,可是战斗力是渣渣,袭人只得亲自下场,一双温情脉脉的眸子盯着假宝玉道:“二爷,你就不怕老爷知道,又是一顿好打!”
“老爷打我,那还不是因为有小人作祟,小人就是见不得光,老爷是读书人,怎么会不知道远小人的道理,上当受骗一次二次就够了,还能一直上当受骗,总有一天老爷会清醒,无论如何,父父子子的关系,不是几句挑唆就能离间的,你们也看到了,我还是我、爷还是爷,说的再多,你们也不懂,我饿了,给我弄点稀粥……”假宝玉满不在乎的倒在床上假寐。
“没空……”晴雯气急败坏道,没有见过这样的假宝玉,明明出去鬼混被自己抓住把柄,反而倒打一耙羊羊得意,果然是皮痒,还需要老爷的大棒狠狠的打。
晴雯拉来珠帘转身满心怨恨的离开,袭人也默默的走出厢房,一会儿功夫就亲自把稀粥端进厢房道:“二老,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要伤到胃,本来身上还有伤,就不能检点一些吗?”
“哦……”假宝玉是个顺毛驴,只要袭人服软,他就顺着台阶下,不是那种明明知道自己做错,却死不认账,还要鸡蛋里挑骨头指责别人,让别人做替死鬼,再说假宝玉肚子确实饿了,爬起来端起碗就狼吞虎咽的喝下稀粥,还满脸无辜道,“袭人姐姐,能不能给我换一个大碗,还没有尝到滋味,就没有了,这么大的府邸不至于吃不上饭吧?”
“二爷别急,没有人和你抢,稀粥还有一碗,往常也没有准备那么多,吃撑了也不好,厨房的伙食都是定制的,哪个知道你今天吃的特别多,再说又不是饭口,想要另做一份,那还要出银子通知厨房……”袭人睁大眼睛,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假宝玉这么粗鲁的吃饭,像个饿死鬼一般。
“没有算了……”假宝玉摇摇头道,“凭什么给他们银子,衣食住行包括卖身契都是府邸的,多做一份饭,还要加银子,这哪里是家仆,简直就是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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