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受惊, 发出嘶鸣声,这样阴森的阵势, 说来者不善都有些客气了, 说来夺命的还差不多。
赵羲姮心里一紧,觉得情况不妙,平洲果然是出事了, 不然自她们从晋阳出来之后, 就再也没得到过镇北王府的消息,这一路也不曾见到王府的使者。
今日一进城她便发现不对, 原本世子大婚, 平州不说欢天喜地, 也该张灯结彩, 至少不该这么没有人气。
外面的, 到底是什么人?
外面噼啪作响, 一些身穿黑甲的精锐自民居内破门而出,手持□□,一点一点缩小包围圈, 将他们团团围住。
车辇里几个侍者吓得缩在一起嘤嘤哭泣, 赵羲姮抱抱她们安抚, “没事, 别怕。”
小桃揪着她的袖子, 一边哭一边摇头道歉, “殿下, 对不起,我们真没用,除了哭, 一点事也顶不上。”
赵羲姮摸摸她的头发, “小姑娘,爱哭一些不是什么大毛病。”
可是殿下从来没有因为害怕哭过,平常掉眼泪,也都是逢场作戏。
想到此处,小桃死命咬着下唇,试图把眼泪都憋回去。
赵羲姮有些出神,她想,外面的人定然不是镇北王府的,镇北王和世子在不在人世都不好说。丹东这么安静的就被控制住了,应当不是高句丽人干的,或是别的什么藩王攻下了丹东,或许是内部出了什么事。
众人纷纷将武器拔出,铁器嗡鸣声一声叠着一声,紧张的气氛愈发浓烈。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动作。
平威将军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拱手道,“敢问阁下何人?”
雪地吸音,说出口的一句话根本传不远,于是他又拔高了音量问了一遍。
回应他的是寂静。
赵明心一直悄悄观察者外面的情况,见四周寂静,心里忍不住打鼓,尖叫威胁,“本宫是天子之女,你若是胆敢动本宫,天子必定将丹东踏平,将你五马分尸!”
“嗤——”影影绰绰传来不屑的嗤笑。
赵明心脸青一阵白一阵,想要继续威胁。
平威将军浓黑的眉毛皱了皱,不能任由这骄纵的小公主继续说下去了,于是大声道,“在下是天子使臣,送明安公主与敬城公主出嫁,平州乃天子国土,还望阁下不要装神弄鬼,不要阻拦……”
“嗖——”
一支箭缀着红羽,闪着冷光的镞擦着平威将军的脸而过,直直钉在房舍的墙中。
百步之外还能有这样的力道,令众人皆惊,来者并非泛泛之辈。
“放肆!”平威将军捂着脸,虎目中透出愤怒。
“将军,我们退出丹东。”赵羲姮打断他。
平州现在情况不明,实在不适合多留,能全身已然不错。
“小公主,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平州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男子慵懒拉着长腔,嗓音依旧低低的,像是指甲划过铁器的声音,难听又阴鸷。
赵羲姮心梗,素手紧紧握成拳。
“将军!人在那儿!”有人忽然喊道,指着不远处的小山丘。
满目的白中,一道颀长的黑影立在上头,隐隐约约可见他歪着头,手中拉满的弓弦架着寒光奕奕的箭矢,当是个年轻高大的男子。
平威将军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是在笑着的,那锋利的箭矢对着自己的脑袋,猛然想起方才准头十足又入木三分的箭矢。
咽了咽口水,背后飕飕冒冷汗。
一支箭羽破空而来,他抬刀挡开,但连珠三箭并发,余下的两支穿入了平威将军的颅内。
他瞪着眼睛从马上栽下去,血红的刺目,雪白的耀眼,对比鲜明。
送亲队伍一时间混乱起来。
“不要轻举妄动,你们总共三千人,除却现在包围你们的人,丹东城外,还有守城军。”男子口吻还是淡淡的,带着些漫不经心。
气氛死一般的沉默,寂静了许久,赵明心绷不住,忽然哭闹起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谁?让镇北王来同我们说话!”
“好烦,你是哪个公主?”
赵明心依旧试图用自己高贵的身份令他畏惧,一边哭一边喊,“本宫是当今天子的女儿明安公主,你放我们离开!”
“唔,放你们离开也不是不行,回去告诉你们天子,平州现在易主了,秦骁父子已死,平州现在的主人是卫澧,让他不要管太多,也不要派使臣来,当然像你们这样浩浩荡荡的经过更是不行。”
只射杀了一人,便将他们全须全尾放回去,这样的举动在诸侯王之间已经算是仁慈了。
如今天下分崩,各地的诸侯王都不大听天子号令,原本的镇北王已经自成势力,天子使臣不得进,甚至斩过天子使,顺和帝下嫁公主更是出于拉拢,现如今平州不过只是换了个主人而已,与以往无异,何况小命捏在人家手里,由不得不答应。
赵羲姮呼吸间都是浓重腥味,耳边是赵明心嘶声力竭的哭喊,她迅速做出决断,声音尽量平缓,“还请卫公子开城门,放我们出去,我们自然会与天子回禀。”
卫澧摆摆手,“开城门。”
押送嫁妆的人马后进的城,眼下要最快出去,自然也是他们先行,但赵明心又哭喊着,“让本宫先走!若是本宫出了什么差池,你们都要掉脑袋!”
她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了,她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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