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一番谈话,之后两人看来是得一块想法子侦破此案了。
他们俩一个是侦探,一个是仵作。
虽然过去素不相识,但既然在这来到松阳县的头一天,就碰上这同一桩凶杀案,势必是要共同参与其中了。
富察尔济似乎认定这是场有预谋的凶杀案,那个在石头菩萨庙杀人的凶手很有可能在几日内再次作案,这个观点倒是十分罕见。
毕竟替官府办案这回事在一般人看来,顶多只是搜集物证,寻访证人,但这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却有着他自己的一套奇特迥异的方法。
四问法——这办法在此之前段鸮还真是闻所未闻。
但据说这正是那位富察侦探生平自创的‘甲乙丙丁’四问破案法,这四问并非其他,只四个关于案子的原始提问,即:
甲,杀人者是杀人者吗?
乙,被害者是被害者吗?
丙,杀人者杀死被害者的工具和方法是什么?
丁,杀人者杀死被害者的动机又是什么?
由这最简单,最通俗的四问作为案情考量出发,寻访凶案之后的诸多疑点,世间谋杀凶案皆能寻得真凶,套入眼前这一切来也是完全可以理通顺的。
刚好,放了鸽子的札克善这时也到了。
原来,他早起时出门竟忘了带钱袋,走到半路才被官府同僚指出,只得和个马大哈似的匆忙回家去拿。
现听说他们俩这么早竟碰到一块,还已经在茶楼喝过茶聊完一轮案情还挺惊讶。
札克善不知道此结交非彼结交。
两个天生八字不合的人碰到一块,其实也算是结交彼此一种的方式——富察侦探和段鸮目前差不多就属于后者。
“富察尔济,所以你为何又突然过来了哈哈,是因为我告诉你段先生很厉害,验尸很有一手么?”
这话也解释了有个人怎么又会来的缘故。
原来是札克善后来说了段鸮的事,某位富察侦探对此似乎懒得搭理身边这挤眉弄眼的家伙,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喝着茶来了句。
“我关心的只是尸体身上的物证,其他的事都和我无关。”
“行,行,您总有话说,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整天段先生来段先生去也挺怪怪的,像我这种粗人吧,也不是什么读书人,不懂什么字啊号的,段先生你有什么小字之类的么。”
札克善又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我没有什么字号,你要是不介意,就直接称呼我段鸮吧。”
段鸮回道。
“啊!真的?!”
“嗯,随你。”
“哈哈,段鸮,甚好甚好!”
这种最平常的,有交情的人之间称呼问题,段鸮本也不是很在意。
札克善却很高兴,颇有种自己本得了个侦探朋友,还又多了个仵作朋友,这下是不用愁被马县令打板子的庆幸来了。
这之后,三人在茶楼里一块用过一杯清茶,就打算先聊些案子上正经事。
正好今天也是第一次正面一起走访案情,所以段鸮顺带也在这茶楼中把昨夜的部分验尸结果给他们看了一下。
面前的深色的老梨花桌面上,多余茶具已被先行移到一旁。
段鸮用杯中清水倒下,并用布巾仔细擦了两遍下自己的手心手背,才去拿袖中带来的那包东西,并用指尖挑着一下掀开。
在最当中分别摆着一打验尸卷宗。
一盒蘸过尸体胃液,上面粘着些黄黑之物的银针,另有那从尸体贲门找出来的榴花耳饰与那虫咬的伤口皮肤。
这其中,段鸮所记录下来卷宗的主要是瑞邛的外伤和内伤情况。
外伤的话,即那一道脖子上的致命伤,和那一处无名的虫咬伤口。
但据札克善目前给出的说法是,官府那边的凶器还没有找到,看来要搞懂这道致命伤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怕是还需要另一番寻找。
关于那处黑色圆点状的虫咬伤口。
段鸮后来在义庄已通过那一小块淡黄色皮屑,和那毛囊中仔细夹出来的一根黑色倒刺大致推测出这是一种蜱虫所咬。
“蜱虫?”
那手端详着那白布上的黑色虫刺,人正好坐他对面听他陈述的富察尔济闻言也反问了一句。
此时正值暑末,松阳县地处山中。
暑热未散,又滋生许多毒虫。
蜱虫是南方一带常见的一种虫子,一旦在林子里被叮咬上,用手拉拽,便会将虫刺留在皮肤之中,这虫刺怕就是如此留在瑞邛身上的。
“嗯,蜱虫这种虫子多见于夏季的山中草木上,人畜一旦被咬,势必在皮肤上留下外伤,你们以前听说过,松阳一带的山上有蜱虫出没吗?”
“诶,这倒是奇怪了,这东西好似真是没有啊,樵夫往常在山上走,要是菩萨庙一带有蜱虫伤人,早该找衙门去寻药告知了。”
口中说着,札克善也是面露不解。
“所以,这蜱虫也未必是山上草木里的,也许是染上蜱虫的人畜身上已经带上的,或许就是凶手自己身上带来的。”
段鸮帮忙得出这一结论。
因这蜱虫之伤,怕是连凶手自己都不清楚当晚在瑞邛留下了证据,所以循着这条暗处的线索,或许能将现在的这些证据集中在一个身染蜱虫的人或牲畜身上。
至于那尸体内伤情况,就是这昨天晚上,段鸮又通宵把瑞邛尸体的分解时得出的那部分了。
可札克善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一眼注意到那一大包着黑黑混混的脏东西,就‘哎哟’一声躲远点,喉咙里直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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